恩施州中心医院44名医护人员集结,组成狙击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突击队“第一梯队”。他们中,有应对过SARS、即将退休的老将,也有刚开启职业生涯的“95后”新兵。2月9日,这群火线归来的“战士”结束隔离观察,和家人团圆。
一
这一天,似乎跟平常一样并无不同。
1月22日上午8时,恩施州中心医院中医部感染性疾病科副护士长徐芳在交班时接到命令:感染大楼将成为新型冠状病毒肺炎隔离病区,迅速按照隔离标准准备病房!
“时限?”“快!快!快!”
徐芳迅速拿起手机,通知病区所有护士回来加班,全科进入高速战备状态。转移病人、调配物资、布置病房、病区消毒……半天时间,第一批10间隔离病房准备完毕。
前一天,消化内科医生胡晟接到医务科电话,“明天起,到发热门诊上班。”这个“第一防线”,已感受到疫情袭来的紧张:从武汉归来,有发热、咳嗽症状的人排起了长龙。焦虑,笼罩在人群中。
作为参加过抗击SARS战役的老兵,胡晟有经验地在上班前几小时停止了喝水,并多上几次厕所:这是为了上班时不用为了上厕所脱防护服,省麻烦、省物资。
为了不让“一条鱼漏网”,每一个人的接诊时间比平时超出几倍。医生对症状、接触史等一一询问并进行检查,再把有疑问的检查结果发给医院6人专家组讨论,对于疑似病例立即收住入院。
随之,和疑似病例接触过的问诊者越来越多。“我和疑似病例吃过饭后就开始咳嗽,怎么办?”一位男士十分焦虑,重复提着相同的问题。“第一我们要观察,经过各项检查后才能确诊,第二即便确诊是新冠肺炎,我们也能马上进行治疗。”胡晟安慰他。
1月23日,胡晟的夜班上到了第二天凌晨4时,这一天,他共接诊了30多名病人。接连14个小时水米未沾牙的连续工作后,他已近虚脱。清晨8时交班,终于脱下防护服时,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气。
二
1月24日,经过加班加点去存量,发热门诊问诊量明显下降。
第一批已收住的疑似病例在单独隔离病房里紧张地等待着结果。随着病人数量的增加,医院调兵遣将,隔离区里的“第一梯队”队员越来越多。
烧伤整形科护士郑爱娜老老实实向父母交代了本来准备一直瞒着的消息,因为身为医生的丈夫也上了一线,需要父母帮忙照顾1岁9个月的孩子。
“你自己报的名?娃儿还这么小!你妈年前才出院!”老父亲一听就“炸了”,一会儿,长叹一口气:“你去吧!你是你们科室的院感监督员,你不去谁去?”
护士朱倩22日就进了隔离病区。这天,母亲在网上看到越来越多的坏消息,打来电话:“太危险了!你快回来!不干了!辞职行不行?”
防护服不透气,每人身上很快憋出了一层汗水。虽然隔着凝着一层水珠的护目镜,徐芳还是明显感受到护士吕雪姣的状态不佳。交班时,徐芳让她回去休息几天,吕雪姣摇了摇头。一会儿,她给徐芳打来电话,哭得稀里哗啦:家人心疼她工作危险又辛苦,吵起来了!
徐芳赶紧开车去她家,几番劝解,做通了工作。她开玩笑:“我这也是第一大年三十搞‘家访’!”
阻拦,是为了爱;责任,让他们又放手。
三
1月25日,第一例新冠肺炎患者确诊。
郑爱娜第一次走进重重大门的隔离病房,感觉“有点儿慌”,双手拿满东西进潜在污染区时忘了回身关严门。
感染性疾病科57岁的老主任李小丹正好看到,虽然认不出防护服里是谁,也不知道是男是女,怒吼着给她和同事屁股上一人脚:“关门!”等送完早餐,她们又被狠狠教训:“不管走进哪一区,在这栋楼里的每一秒钟都要有防护意识!”
下班前,李小丹委托副护士长严芳向她们转达了李主任的歉意,同事哄笑起来。郑爱娜满脸不好意思:“我的意识的确没有感染科的同事强,以后每一秒我都会注意的!”
她一点都不生气,因为她知道,李主任从1月21日就没有回过家,内衣裤都是让妻子放到楼下后,自己再下来拿的。
病区严格按照传染病收治要求,做了三区两带两线的划分,分为清洁区、潜在污染区、污染区。进入病房红区需要穿戴11层防护隔离装备。戴医用帽、N95口罩、护目镜,穿防护衣,戴第一层手套,穿鞋套,穿防水隔离衣……足足有十多个步骤,并且顺序都不能乱。
穿不容易,脱更不容易。每脱一样都需要洗手消毒再继续,每换脱一次防护服,需要洗手消毒上十次。而每次出入病房,都要脱穿一次防护服。
为了避免麻烦,医护人员纷纷放弃了吃喝拉撒。“包括生理期的女同志,都准备了成人纸尿裤。”副护士长严芳淡定地说。
别人眼中的伟大,都是他们的日常。
四
1月27日,随着病人的增多,医护人员身体和精神上的压力越来越大。
病人的求生欲望强烈,尤其是老人,他们害怕孤独与死亡,希望有人陪伴。当天,一名91岁的老太太以疑似病例入院。也许是出于对隔离病房的恐惧,对治疗十分抗拒,她对护士又抓又踢:“你们这些小毛娃儿,莫想强迫我!”又作势要咬人,让护士们哭笑不得,只能连哄带劝。
连续处理了5个病人后,一个“95”后小护士蹲在角落里哭了:“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几天!”
“没事的,下班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了。”大家围上去拥着崩溃的她安慰。
第二天,小护士活力十足地出现了。护士黄婉秋逗她:“今天开心了?”她笑:“看到大家都平平安安的,我就很开心!”
17年前,刚参加工作不久的严芳经历过SARS,她感慨:“我们这批护士中,我是年纪最大的,经验也是最丰富的,团队里许多20出头的小妹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严重的情况,要靠我们带。没想到的是,为了减少同事的风险,这些小护士总是抢着进病房。我们每天听到的最多的是‘你怎么样’和‘没问题’。”
温暖的事,还有许多许多。
“胡心浩主任总是自己能单独进去就不要护士进去。”
“由于防护服批次不同,质地也不一样。虽然防范是一样的,可大家的心理上总是觉得摸上去厚一些的是‘好的’。医生葛舰就在工作微信群里呼吁,把好点的防护服留给护士!”
同袍之谊,让这支“战队”更暖,更强。
五
2月1日,恩施州首例新冠肺炎治愈患者出院。这让许多人看到了曙光。
病人出院时,严芳送她下楼,目送她坐上医院安排的“爱心车辆”远去,哭了。
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儿子,4个月后就要上中考考场的儿子说:“妈妈,我还是希望你早点回来骂我,监督我搞复习!”这番“肺腑之言”让严芳哭得更厉害了。
郑爱娜正值夜班,突然在监控器里看到端坐在床上的病人情况不对,立即冲进去,发现病人一脑门子冷汗,血氧饱和度掉到了51。“我要没气了!”看到护士进来,他挣出一句话,面色发紫。
郑爱娜立即不停拍着他的背,病人终于咳了出来,一口血痰喷得到处都是。
那个夜班,她十分忙碌,无暇多想。当下班准备跟孩子例行视频时,她开始焦虑,不断回忆自己的消杀过程:“全部做到位了吗?要是染病怎么办?孩子还这么小!”
她不敢跟孩子见面了,她怕孩子哭,更怕自己哭出来让父母担心。
2月2日,第一例重症患者宋某某治愈出院。出院时,他给一线医护人员捐了1000元现金,“给最可爱的人”。
下午5:30,医护人员交完班,终于结束首轮战斗,回到酒店,进入为期一周的隔离观察。
2月9日,天很蓝,云很白,阳光暖得像春天。
走出酒店,黄婉秋掏出手机给朋友发了一条微信:“冬天总会过去的,春天总会到来。”
短暂的团聚后,他们将再次踏入战场,继续拼杀。(完)